|---辞职的短暂兴奋还未完全散去，一股更强烈的、想要立刻行动的冲动便攫住了云浅浅和李婷婷。两人将刚领到的工资和车票仔细收好，背上那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的轻便帆布包，甚至没顾上喝口水歇歇脚，便再次离开了寂静的宿舍楼。下午两点多的日头毒辣依旧，工厂区蒸腾的热浪裹挟着工业废气的味道扑面而来。但这一次，她们脚步轻快，目标明确——沙河。“浅浅，我们真就现在去啊？不等明天？”李婷婷背着包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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辞职的短暂兴奋还未完全散去，一股更强烈的、想要立刻行动的冲动便攫住了云浅浅和李婷婷。两人将刚领到的工资和车票仔细收好，背上那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的轻便帆布包，甚至没顾上喝口水歇歇脚，便再次离开了寂静的宿舍楼。

下午两点多的日头毒辣依旧，工厂区蒸腾的热浪裹挟着工业废气的味道扑面而来。但这一次，她们脚步轻快，目标明确——沙河。

“浅浅，我们真就现在去啊？不等明天？”李婷婷背着包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眼神里既有兴奋也有一丝对未知的忐忑。

“嗯，就现在！”云浅浅语气笃定，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，“时间就是钱！早点去，市场人少点，档口老板没那么忙，说不定更好讲价。再说，货早点拿到手，心里也踏实。” 她顿了顿，脑中飞速计算着，“我们手上现在有……我160（工资）+600（‘攒的钱’），760块。婷婷你200块先留着备用。这次进货，我计划用700块左右。”

“700块？能批多少啊？”李婷婷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。

“看东西！”云浅浅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，“我在地铁里听她们说，沙河那边便宜得很！一件T恤才几块，一条裙子十来块。我们挑好卖的、不压货的款式，700块能进不少了！”

地铁依旧是她们最便捷的选择。拥挤的车厢，闷热的空气，摇晃的行程，这一次都无法浇灭两人心中的热切。云浅浅靠在车门旁，帽檐压得很低，口罩下的呼吸平稳，大脑却在高速运转，反复推演着等下的选货策略：款式大众化、尺码均码为主、材质耐穿易打理、价格绝对低廉、方便携带运输。

一个多小时后，当她们再次挤出沙河地铁站，扑面而来的喧嚣热浪和巨大声浪，如同投入了另一个沸腾的世界。

狭窄的街道被汹涌的人潮和堆积如山的货物彻底塞满。巨大的塑料编织袋如同连绵的山丘，拉货的小推车横冲直撞，喇叭声、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震耳欲聋，空气中混合着新布料的气息、汗味、廉价香水味和食物油烟味，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。

“我的天……这么多人！”李婷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，下意识地抓紧了云浅浅的胳膊。

“别怕，跟紧我！”云浅浅的声音在口罩下显得异常沉稳。她反手拉住李婷婷的手腕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旁密密麻麻的档口，过目不忘的能力在此刻火力全开！每一个档口挂出的爆款、材质、价格牌，如同数据流般瞬间涌入脑海，被迅速分类、比较。

“雪纺连衣裙！爆款爆款！清仓甩！六块！六块一条！走过路过别错过！”

“牛仔半身裙！韩版显瘦！八块！八块一条！最后五十条！”

“雪纺上衣！百搭！五块！五块一件！十件起拿！”

“棉质帽子！两块！两块一顶！遮阳又好看！”

“牛仔裤！十五！十五一条！质量保证！”

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如同最直观的价格指南。云浅浅的心跳加速，不是因为紧张，而是因为兴奋！这里的价格，比她预想的还要低！一件看起来飘逸凉快的雪纺连衣裙，批发价只要6块钱！一条基础款的牛仔半身裙，8块钱！一件百搭的雪纺上衣，才5块钱！帽子更是便宜得如同白送！

巨大的利润空间在她眼前清晰地展开！

她没有急于出手，而是拉着李婷婷，像两条灵活的鱼，在汹涌的人潮中穿梭。她们钻进几个大型批发楼的档口区，光线略显昏暗，空气更加闷热浑浊。无数个狭小的档口紧密相连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，老板或老板娘大多坐在小板凳上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的拿货客。

云浅浅的目标非常明确：性价比高、易携带、好出手的夏装。她在一个挂满雪纺连衣裙的档口前停下脚步。裙子是时下流行的碎花和纯色款，长度及膝，款式简单大方，均码设计，弹性面料对身材包容性强。

“老板，这裙子怎么拿？”云浅浅拿起一条浅绿色碎花裙，声音隔着口罩，带着点初来乍到的试探。

胖胖的女老板眼皮都没抬：“六块一条，十条起拿。”

“能便宜点吗？我拿得多。”云浅浅语气平稳。

女老板这才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包裹严实、声音年轻的女孩和她旁边明显更紧张的同伴：“拿多少？五十条起，算你五块五。”

云浅浅心中快速计算：50条，按6块算300，5.5就是275，省25块。但她没立刻答应，而是拿起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（虽然穿着外套），又递给李婷婷比划：“婷婷，你看这料子还行吗？夏天穿凉快不？颜色会不会太花了？”

李婷婷有点懵，但立刻反应过来，学着云浅浅的样子摸了摸料子：“嗯……料子挺软的，花……花得挺好看的，素色的也好。”她指着旁边一条米白色的。

女老板看她们似乎真有意向，语气缓和了点：“小姑娘眼光不错啦！这裙子好卖得很！都是爆款！拿回去随便卖二三十块没问题！”

云浅浅放下裙子，又拿起旁边一件同色系的雪纺短袖上衣：“老板，这上衣呢？跟裙子配着卖挺好。”

“上衣五块一件，跟裙子一起拿，算你四块八！”

云浅浅心中有了底。她又走到隔壁一个专门做牛仔裙的档口。深蓝、浅蓝、黑色的A字牛仔半身裙，款式经典，均码带松紧腰。老板开价八块一条。

她如法炮制，拿起裙子仔细检查车线和五金，又问了问量大的价格。最终，在云浅浅沉稳又不失精明的“磨”功下，结合对几个档口价格的瞬间记忆对比，她敲定了最终方案：

1. 雪纺连衣裙（浅绿碎花、米白纯色为主）60条。原价6元*60=360元。最终砍到5元/条，总价300元。（节省60元）

2. 雪纺短袖上衣（浅绿、米白、浅粉）：30件。原价5元*30=150元。最终砍到4.5元/件，总价135元。（节省15元）

3. 牛仔半身裙（深蓝、浅蓝）：30条。原价8元*30=240元。最终砍到7元/条，总价210元。（节省30元）

合计：300 + 135 + 210 = 645元.

云浅浅看着老板在计算器上按出的数字，没有立刻掏钱，而是拿起一个挂在旁边、标价2元的女士遮阳草编帽，微笑道：“老板，你看我们第一次来，拿这么多货，这帽子挺配裙子的，送我们十个当添头呗？下次还来你家拿货！”

胖胖的女老板（雪纺裙和上衣是一家）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异常老练的女孩，又看了看那堆成小山的货，最终无奈地挥挥手：“行行行！小姑娘真会做生意！送你们十个！下次记得还来啊！” 旁边牛仔裙的老板见状，也默认了云浅浅的砍价成果。

最终成交价：620元，附赠10顶草编帽！

云浅浅心中一阵雀跃！比预算的700元还省了80元！她动作麻利地从贴身小包的夹层里（特意没放在一起，分几次拿出），数出六张一百元和两张十元纸币递过去。老板清点无误，开了出货单。

接下来是打包。60条裙子、30件上衣、30条牛仔裙，被打包进两个巨大的、印着档口名称的黑色塑料袋里。体积看着不小，但因为都是轻薄夏装，分量并不重。云浅浅和李婷婷一人提起一个袋子，试了试，完全没问题！

“搞定！”云浅浅口罩下的唇角高高扬起，眼神里充满了初战告捷的兴奋和成就感。

李婷婷提着沉甸甸的袋子，感受着里面衣服的质感，又惊又喜：“浅浅！你太厉害了！这么会砍价！还白拿了十个帽子！”

“走吧！回厂！”云浅浅掂量了一下袋子，信心满满，“这点东西，小意思！”

两人提着硕大的黑色塑料袋，再次挤入汹涌的人潮，朝着地铁站走去。这一次，袋子里的重量不再是负担，而是沉甸甸的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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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兴达手袋厂附近时，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金红色，正是厂里食堂开饭的时间。厂门口涌出大批下工的工人，空气中弥漫着食堂大锅饭菜特有的味道。

“浅浅，我们……去食堂吃饭吗？”李婷婷看着人流，有些犹豫。她们已经辞职了，再去食堂，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怕遇到熟人问东问西。

云浅浅摇摇头：“不去了。在外面随便吃点，省得麻烦。”她指了指厂门外那条小街，“那边有卖炒粉炒面的，便宜又顶饱。”

两人在街边一个简陋的炒粉摊前坐下。油腻的小桌，摇晃的塑料凳。老板动作麻利，大铁锅里火焰升腾，米粉、豆芽、鸡蛋在锅里翻飞，香气扑鼻。两份加蛋的炒粉很快端了上来，热气腾腾，油光发亮。

云浅浅摘下口罩和帽子，和李婷婷埋头吃起来。虽然环境简陋，但刚经历了一场成功的“采购战役”，这简单的食物也显得格外美味。她们一边吃，一边兴奋地小声讨论着刚才的砍价心得和那些衣服的款式。

“那米白色的裙子真好看！感觉我妈都能穿！”

“牛仔裙配那个浅粉的上衣肯定好看！帽子一戴，洋气！”

“我们卖多少钱合适？裙子二十五？上衣二十？牛仔裙三十？”

“先试试看！卖贵了没人要就降点……”

吃完饭，天色刚刚擦黑。工厂区的路灯次第亮起，远处城中村的霓虹招牌也闪烁起来，比白天更添了几分喧嚣。她们提着两个大袋子回到静悄悄的宿舍楼。

推开306的门，将两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放在地上。看着这堆代表着她们“创业”第一步的货物，两人都长长舒了口气，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隐隐的疲惫感同时涌了上来。

宿舍里依旧闷热。李婷婷一屁股坐在床沿上，捶着发酸的胳膊：“累死了……不过好开心！我们真的有货了！”

云浅浅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，又看了看窗外渐渐亮起的、属于工厂区夜晚的灯火，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如同火花般迸溅出来。

“婷婷，”云浅浅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，“现在才七点多，回去也睡不着。我们……要不要去前面那个夜市试试水？”

“夜市？现在？”李婷婷猛地坐直身体，一脸惊愕，“去……去摆摊？现在？”

“对！”云浅浅用力点头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，“就现在！反正货都在这儿！我们挑一小部分，就拿那个碎花裙、牛仔裙和几件上衣，再拿几个帽子！找个空地，铺块布就能卖！就当……提前练练手！看看好不好卖，摸摸行情！也省得明天路上瞎琢磨！”

这个提议太过突然，李婷婷一时没反应过来。但看着云浅浅眼中那灼灼的光芒，感受着地上那堆实实在在的货物，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也猛地冲上心头！

试试就试试！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一件卖不出去！怕什么！

“好！”李婷婷一咬牙，猛地站起来，脸上也染上了兴奋的红晕，“去！现在就去！我去找块大点的布当摊子！”她说着就开始翻自己的行李袋。

云浅浅也立刻行动起来。她快速打开两个黑色塑料袋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，动作麻利地挑选起来：

* 浅绿色碎花雪纺连衣裙：10条

* 米白色纯色雪纺连衣裙：5条

* 深蓝色牛仔半身裙：5条

* 浅蓝色牛仔半身裙：5条

* 浅绿色、米白色、浅粉色雪纺上衣：各3件，共9件

* 草编帽：5顶

不算多，但种类齐全，搭配性强。她把选出来的衣服叠整齐，塞进一个相对干净些的、原本装被子的备用大塑料袋里。帽子则小心地放在最上面。

李婷婷也翻出了一块从家里带来的、洗得发白的旧床单，大概有一米五见方：“这个行不行？”

“行！太行了！”云浅浅接过床单，抖开看了看，虽然旧，但很干净，“就它了！走！”

两人再次背上包（里面装着钱和重要物品），云浅浅提着那个装满“试水”货物的塑料袋，李婷婷抱着那块旧床单，像两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，带着紧张、兴奋和一丝豁出去的勇气，再次走出了寂静的宿舍楼，融入了工厂区灯火初上、人声渐起的夜色之中。

前方的夜市，灯火通明，人声鼎沸。那里，将是她们商业征途的第一次真正试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