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呼吸频率异常。”她推开他，转身去翻医药箱，“去沙发上坐好。”方昭乖乖坐下，看着她忙碌的背影。那两箱牛奶酒在光影交界处投出长长的影子。他突然想起决赛决胜局，那个擦边球在台面上留下的水渍，也是这样的形状，看似偶然，实则早有轨迹可循。“鹿西。”他喊她。“嗯？”“我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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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昭去德国参加公开赛的第三周，北京迎来了第一场沙尘暴。 鹿西站在实验室的窗前，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，颗粒状的尘埃在空气中缓慢浮动，像是某种悬浮在缓冲液里的细胞组织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方昭的消息从顶部弹出：“今天适应场地，球台弹性比国内高。” 她点开附带的视频。方昭穿着深蓝色队服，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轻敲台面，眉间蹙起一道浅浅的褶皱。背景音里教练在说着什么，但视频戛然而止，最后半秒镜头一晃，似乎是他匆忙把手机藏回口袋的瞬间。 “调低击球弧度试试？”鹿西回复，又补了一句，“记得拉伸肩胛提肌。” 发完才意识到，这已经是这周第七次对话。从方昭出发那天起，他们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联络频率，不闲聊，只交换专业意见。他发训练视频和场馆数据，她回力学分析和营养建议，像个隔着时区的技术顾问。 沙尘暴的第三天，鹿西在凌晨三点突然惊醒。 梦里方昭站在她公寓的客厅，穿着那件她熟悉的灰色卫衣，手里拿着半瓶牛奶酒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安静地看着她，眼神像是要确认某种实验反应。梦境太过真实，以至于醒来时，鹿西甚至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气，缠绕在卧室的黑暗里，久久不散。 她摸到手机，凌晨三点十七分。德国现在是晚上八点，方昭应该刚结束赛前会议。聊天记录停留在七小时前他发来的场馆照片，最后一条是她没有回复的“明天首轮对小日本”。 鹿西盯着天花板，第一次意识到，自己竟然在计算他的比赛日程。 第二天早晨，鹿西在实验室的离心机旁发呆了十分钟。 “Luna姐？”同事小林敲了敲台面，“这些样本要放-20℃吗？” “什么？”鹿西回过神，手里的移液器已经悬空太久，液体滴在了实验记录本上。 “你没事吧？”小林凑近，“黑眼圈快掉到嘴边了。” 鹿西摇摇头，低头擦掉记录本上的污渍。 午休时，她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匈牙利牛奶酒。全网缺货，最后一家电商显示“库存仅剩两箱，怀柔仓库自提”。 “你要去怀柔？”小林瞪大眼睛，“就为了个破酒？” “实验需要。”鹿西面…
方昭去德国参加公开赛的第三周，北京迎来了第一场沙尘暴。
鹿西站在实验室的窗前，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，颗粒状的尘埃在空气中缓慢浮动，像是某种悬浮在缓冲液里的细胞组织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方昭的消息从顶部弹出：“今天适应场地，球台弹性比国内高。”
她点开附带的视频。方昭穿着深蓝色队服，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轻敲台面，眉间蹙起一道浅浅的褶皱。背景音里教练在说着什么，但视频戛然而止，最后半秒镜头一晃，似乎是他匆忙把手机藏回口袋的瞬间。
“调低击球弧度试试？”鹿西回复，又补了一句，“记得拉伸肩胛提肌。”
发完才意识到，这已经是这周第七次对话。从方昭出发那天起，他们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联络频率，不闲聊，只交换专业意见。他发训练视频和场馆数据，她回力学分析和营养建议，像个隔着时区的技术顾问。
沙尘暴的第三天，鹿西在凌晨三点突然惊醒。
梦里方昭站在她公寓的客厅，穿着那件她熟悉的灰色卫衣，手里拿着半瓶牛奶酒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安静地看着她，眼神像是要确认某种实验反应。梦境太过真实，以至于醒来时，鹿西甚至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气，缠绕在卧室的黑暗里，久久不散。
她摸到手机，凌晨三点十七分。德国现在是晚上八点，方昭应该刚结束赛前会议。聊天记录停留在七小时前他发来的场馆照片，最后一条是她没有回复的“明天首轮对小日本”。
鹿西盯着天花板，第一次意识到，自己竟然在计算他的比赛日程。
第二天早晨，鹿西在实验室的离心机旁发呆了十分钟。
“Luna 姐？”同事小林敲了敲台面，“这些样本要放-20℃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鹿西回过神，手里的移液器已经悬空太久，液体滴在了实验记录本上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小林凑近，“黑眼圈快掉到嘴边了。”
鹿西摇摇头，低头擦掉记录本上的污渍。
午休时，她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匈牙利牛奶酒。全网缺货，最后一家电商显示“库存仅剩两箱，怀柔仓库自提”。
“你要去怀柔？”小林瞪大眼睛，“就为了个破酒？”
“实验需要。”鹿西面不改色地撒谎。
最终她拉上了闺蜜苏瑜和同校学弟陈默。三人开了两小时车，穿过沙尘暴后灰蒙蒙的郊区，找到了那家藏在果园深处的小酒馆。老板是个匈牙利老头，正用蹩脚的中文抱怨疫情：“最后两箱了！今年不进货了！”
两箱二十四瓶牛奶酒，沉甸甸地塞满了后备箱。回程路上，苏瑜一直从后视镜里打量她：“你什么时候改行做酒贩子了？”
“突然想喝。”鹿西看着窗外飞驰的枯树。
“骗谁呢？”苏瑜嗤笑，“你连生日蛋糕都不吃奶油的人。”
鹿西没再接话。她想起梦里方昭的眼神，那种专注的、等待回应的目光，像是能看穿她所有借口。
搬酒上楼时已是晚上。
“你绝对有问题。”苏瑜抱着箱子气喘吁吁，“这玩意儿淘宝代购顶多贵五十块。”
鹿西按下电梯键：“现货和预售能一样吗？”
“少来。”陈默插嘴，“学姐上次等 PCR 试剂等了俩礼拜都没着急。”
电梯到达 20 楼，三人吵吵嚷嚷地走出来。苏瑜突然凑近她耳边：“说真的，是不是谈恋爱了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这种突然发疯的行为，”苏瑜挑眉，“要么是爱情，要么是绝症。”
鹿西翻了个白眼：“酒蒙子的行动力不行吗？”
话音刚落，楼道拐角传来一声轻响。三人转头，却只看见安全出口的绿牌微微晃动，像是刚被人碰过。
“老鼠？”陈默缩了缩脖子。
苏瑜却突然笑了：“也可能是某个‘外卖小哥’。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鹿西，“走啦，不打扰你‘冰酒’。”
方昭的登机箱碾过安全通道台阶时，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他本该在法兰克福转机厅等待明早的联程航班，却在赛后采访结束后的五分钟内改签了最近一班回国飞机。二十小时没合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楼道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。20 层。背包里还塞着没拆的冠军奖牌，金属棱角硌着后背。
鞋跟敲击地砖的声音由远及近，方昭屏住呼吸。他看见鹿西同事走后，她正低头开门，身上是那件常穿的藏青色大衣，袖口沾了实验室用的乳胶手套粉尘，弯下腰把酒挪进家门。
走廊重归寂静。他数到第一百下心跳才站起来，双腿因长时间蜷缩而发麻。鹿西的门缝里漏出暖黄光线，隐约能听见冰箱门开合的响动，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声响，还有一声很轻的叹息。
他按下门铃。
鹿西把同事赶走后，独自把酒箱拖进玄关。她拆开包装，取出五瓶放进冰箱，剩下的堆在厨房角落。
门铃就是在这时响起的。
鹿西以为是外卖。
方昭站在门外。
他穿着队服外套，刚理了个帅气的飞机头，身上还带着机场特有的金属和消毒水气味。右手拖着一个登机箱，左手提着奶茶袋，指关节处有新磨出的红痕。
“你……”鹿西的嗓子突然发紧，“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？”
方昭没说话，嘴角慢慢扬起。然后他向前一步，突然抱住了她。
这个拥抱很轻，却让鹿西浑身僵硬。方昭的下巴蹭过她的发顶，呼吸落在她耳畔，胸腔里传来稳健的心跳声。
方昭的目光落回她脸上。他忽然笑起来，脸颊的酒窝陷得很深。
“比完赛就改签了。”方昭把奶茶递给她。
鹿西机械地接过袋子，指尖碰到他手背的皮肤，温度高得不正常：“你发烧了？”
“时差。”他动作熟稔得像回自己家，“半决赛打完就有点头晕。”
鹿西跟着他走进客厅，她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。
“祝贺你。”她终于想起该说的话。
方昭笑了，从行李箱拿出一个盒子：“给你的。”
盒子里是一套德国产的精密移液器，鹿西知道这个牌子，主任念叨了半天都没申请到经费。
“怎么想到买这个？”
“上次你说旧的总漏液。”方昭坐在沙发上，仰头灌了半瓶水。
“谢谢。但太贵重了，我把钱转你。”
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钱多得根本花不完——”
他的话被门铃声打断。门口是外卖小哥放下的煲仔饭。方昭拿起袋子转身，正撞上鹿西慌忙从冰箱前退开的动作。
“要拿水果？”他假装没注意她的小动作，径直走向冰箱，“我在飞机上都没——”
冰箱门打开的瞬间，方昭的表演欲达到巅峰。他夸张地倒抽一口气，手指颤抖着指向那排牛奶酒：“鹿大博士，请问这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饮料。”
“五瓶？”
“和朋友团购的。”
方昭掏出手机：“我给你报销。”
“不用。”
“这不少钱呢。”
“说了不用你报销。”鹿西伸手去拦，指尖碰到他的手腕，又触电般缩回，“除了报销怎样都行。”
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。方昭的动作顿住，眼神突然变得专注，像梦里那样一步步走近。鹿西下意识后退，小腿撞到茶几边缘。
“除了报销怎样都行？”方昭低声重复，气息拂过她鼻尖。
鹿西还没想好回答，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。
这个吻很轻，带着奶茶的甜味和长途飞行的干燥，一触即离。方昭退开时，鹿西的视线模糊了一瞬。
冰箱因为长时间开门发出警报声。方昭转身去关，后颈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，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“先吃饭？”他语气自然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，只是耳朵红得厉害。
鹿西的呼吸明显加快了。“你发烧了。”
方昭愣住。
鹿西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，“队医没给你开药？”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你呼吸频率异常。”她推开他，转身去翻医药箱，“去沙发上坐好。”
方昭乖乖坐下，看着她忙碌的背影。那两箱牛奶酒在光影交界处投出长长的影子。他突然想起决赛决胜局，那个擦边球在台面上留下的水渍，也是这样的形状，看似偶然，实则早有轨迹可循。
“鹿西。”他喊她。
“嗯？”
“我赢了。”